重伤难愈,旧事勿提。

《饮鸩》二十

CP:张启山X陈霆

类型:人物AU/谈什么谈,打架

篇幅:良心发现的存稿别问我放了还更不更/也没人问



陈霆到达北平的时候,也是早上,那玻璃瓶里的水已然是冰凉,离开的时候被他倒了,留下个空瓶子放到了藤箱里。他们下了火车,有人见到他们,就迎了上来,鞠了一躬,用生涩的中文说道:“裘德考先生,欢迎你们到北平,一切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话说完,裘德考侧头看了眼边上的陈霆,又看向面前的两个黑衣男人,介绍道:“这是和我一起来的同伴,张长官。”那两个黑衣人又朝着他单独一鞠,喊了声欢迎张长官来到北平,陈霆没开口,只抿了个笑出来当做回应。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互相寒暄几句,四个人就一齐出了火车站,车停在门口,两人为他们打开了车门请进,坐上后,裘德考问了一句,坐在副驾驶的黑衣男人说了声准备好了,一边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两张邀请帖后递了过去。

 

裘德考接下两张鎏金的帖子,自己的一张留下,而另一张,笑着递给了边上坐着的男人:“张长官,你的邀请帖。”陈霆侧目礼貌性笑笑表示感谢,抬手接过那张金身黑字的邀请函,看着上面书着的——张启山。三个大字的时候,他突然很想看看,现在在新月饭店的张启山,又是靠着什么身份在里面准备参加拍卖会的呢?

 

陈霆把那张邀请函背着放了下来,转头望向窗外,看着北平今日不错的天气和外面的欢喜的行人还有热闹的商铺,很是愉悦的,笑了起来。

 

这时候在新月饭店的彭三爷可忙了。

 

他昨晚上派人去要了新月饭店的戏单子,翻了一翻,发觉上面写的那些名字他一律不熟,索性不看下去,把那折子一合,问了老八,老八也是一头雾水,说自己也就平日里随便听听,连个票友都算不得,哪儿能知道这些戏啊。

 

他们倒是带来个戏曲方面儿的行家,奈何行家不在这儿,他们两个门外汉也没法子,不过这老八脑子一转,想到了之前听二月红唱的戏,和他那不听戏的彭三爷说道:“哎,爷,我和你说,我曾经听过二爷唱那处穆柯寨,那身段儿,那嗓子,那场面,那叫一个绝啊!”

 

这不听戏的彭三爷难得点了头,说,二爷那出穆柯寨,他也听过,但是他担心,这北平的戏班子,能不能把这出戏唱好了。

 

可这不管唱得好唱的不好,彭三爷今儿个早早的就把碟放上,听着那穆柯寨的戏曲儿,找来了纸笔在记录唱词,这八爷就在边上拿着个软垫在一只鞋底上比比划划,比比划划,这比划到了一半儿,开口说了四个字,就让三爷给拦下了,这一下明白了,他不做声,继续拿着个剪刀在哪儿又剪了好几下,出了个形,又往那鞋上一比——得咧!

 

“哎哎,佛爷,好了。”

 

一声示意,张启山瞧了他一眼,看到了覆在鞋底的软垫,轻的一颔首,又转神回去听戏曲里的唱词了。

 

陈霆倒是没有先直接去新月饭店。

 

反倒是和裘德考说,自己想先找一家旅店好好休息一下,如果他不介意,晚上晚一些,再一起去新月饭店汇合,裘德考答应下来,本说让人带去旅店休整,被婉拒下来,说他自己随便找一处就好了,不必费心,晚上新月饭店见。

 

“好的,张长官,我们晚上新月饭店见。”裘德考在车里,和他作了别。

 

黑色的小车从他视野里消失之后,他才把目光放投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下,这时候的天不算冷,厚氅在身上盖久了反而有些热,陈霆伸手拨了下脖颈下的金属链条,迈开步子,朝着边上的一家小旅店去了。

 

这之所以要听戏,自然是有了要听戏的道理。

 

新月饭店的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听得来的,你这三天里,要听,就得点,这点,就得出钱,价高者得,得了,就是个彩头,给自己添彩,也是给这盛会来点儿喜气,这老八早早的就想好了法子,寻摸个空当,去了下面的茶厅,假装着与两人谈论,又高推着那些点事儿,目光也是紧紧盯着那边儿双生花与徐州长官的动静。

 

嘿。得不得来这一手,可就这晚上那戏,给不给点上了。

 

这时间是说过就过的,到了点儿,主持人就上去,问道,各位贵宾,现在继续我们今晚的压轴大戏,点戏!

 

这声儿一问啊,这场子里的十九八九都举了手,说着这儿这儿来,侍女们就捧着碟子都跟过去,一个个的问了,那双生花也是叫着徐州长官点了戏,说是要听穆柯寨,长官高兴,说拿去五百大洋,点就是了。自然,这彭三爷也没落下,也点了那出穆柯寨。

 

这一点,一比,主持人一念,恭喜了点中的徐州刘长官,下面便是一阵叫好,这中了的人脸上一下就有了光彩,举着拳四方谢过了,主持人立马就吩咐道——上戏!

 

上戏——!

 

声音罢了,台上的锣鼓点儿一起,角儿一出,彭三爷在座上与八爷过了个眼神,取了帽子戴上,起了身,绕过了几处座,朝着楼上去了。

 

陈霆在旅店里也没做别的,叫人烧了水,放了满满大半桶滚烫的水,侍从本是还要给他添小桶的冷水的,让人拦下,说这样就好。

 

赤裸的身体没进冒着白雾的木桶,热浪一下就腾了起来,泡在水里的皮肉像是给烧灼的千万根针扎一样的痛,意识反抗了本能,陈霆在热水里活动着僵硬的关节和背脊,让肉身去承担血涌和疼痛,而他表情显得平静,像是个毫无知觉的样子。

 

他需要热水来活动筋骨,让它们不这么疼,而且短时间里恢复到自己想要的状态——尽管这一次的事情好像没有需要他动手的时候。

 

从水里站起来的时候,热水都成了温水,还泛着点冷。他觉得自己被水灌满了身体,四肢又沉又重,脚趾手指都泡的起了白皱,似乎那蔓延在肩背上的青龙都有点儿变了色似得。

 

他没多管,出了水,取了毛巾裹身细细擦干,活动着换上衣裤,坐在床边穿了鞋,又去站到镜子前面,望着镜面上的湿漉漉的人影看了一阵子,垂了眼,背过去走到床尾,伸手去打开了那只藤箱。

 

箱子里叠着一件厚黑毛毡大衣,把四个角塞的满满的,手下去,揭开了一点衣服边角,探指下底一握,是握住了什么,但并不起手把那东西拿起来,而是持着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儿,手腕微动,像是把那件物甚好好的摩挲了一遍后松开了手,又把衣服整好成之前的样子,合上了箱。

 

这彭三爷的一路是走的顺利的,但也是走的心惊胆战。前头边儿上了楼梯拐角还得靠了八爷那一闯,把守卫的注意力都分散开,自己跟在后边儿卡着空个时间蹑手蹑脚的上了顶楼,心里默着白天记下来的唱词,踏着下面的鼓声点往走廊上挪动。

 

他是盯着前面儿的一道门,死死的看住了,连呼吸都压下,耳边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步一步的近过去,往那门前一站,四处看了,取了随身带的细铁丝往锁芯里试着拨搅,一会儿工夫,就听到细微的咔哒声——锁开了。

 

张启山握住了门把手,又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推门进去了。

 

裘德考来到新月饭店门口的时候,往这四方的街道一一都望下来,才看到陈霆提着藤箱,远远的从旁边的街上走过来。男人还是披着那件厚实的墨绿色大氅,裹的很严,几乎是看不到里面穿着什么,只有下面的一双擦的锃亮的皮鞋鞋尖泛着光。头发也特地打理过,修剪过的刘海不如以往,反是真依了平日里张启山那副模样打理出来,就偏是鬓角后的发是长些的,与他不同。

 

白色的路灯把呼出的白雾都盘绕在他的身后跟随脚步,手提箱稳稳当当的在他身侧悬着,裘德考见着陈霆从远到近,近的能听见说话了,他笑着与他打招呼:“张长官果然守时,看来下午在旅店休息的还不错。”

 

陈霆站在新月饭店大门前,听了话也只是向着裘德考颔首,之后转了正面看着眼前这座也算是称得上精致的高档饭店,五彩的灯围着那四个大字一圈儿,照的是明明白白,亮亮堂堂,男人提着箱迈开步,上了阶,隐隐的唱戏声传到耳朵里——这时候该正是热闹的时候。

 

接待的女接待请他们二人出示邀请帖,陈霆从怀里把邀请帖递过去,鎏金的面儿折了光,有些刺眼,等接待的女总管看完了,把请帖递了回去,微笑着侧身请道:“欢迎长沙的张启山张长官,欢迎美国友好大使裘德考先生,房间已经为你们备好了,马上就有人带你们上楼,二位可用过晚餐了吗,没有的话,可以马上吩咐师傅为二位做晚餐,并且送到房间去。”

 

穿着厚氅的男人对这话摇了摇头,反倒是边上的那位友好大使,一副对这里的菜色很是有趣的样子询问了好一会儿,订下了好几个餐点才免了,女总管一一笑着应了,转头吩咐派人吩咐下去同时又示意男侍从带他二人上楼。

 

与裘德考住的房间隔了一层楼。他在上一楼,裘德考在下一楼,侍从送完了裘德考,转回来送他上楼的时候,陈霆开口问道:“打扰,我想问一问,这楼下大堂为什么这时候这么热闹?拍卖会不是明天吗?”

 

男侍从在他前面引路,走的不快不慢,听到这位长官问起,便答道:“长官有所不知,这是本店的规矩,拍卖会前三天晚上,都可以进行点戏,价高者得。长官要是喜欢听戏,这次可就来的不巧了,这最后一日的戏,都快唱完了。”

 

陈霆跟在那个侍从后边儿听他说完,没再问,直到引去了房间,侍从说了两句要走的时候,他叫住男侍从,问今晚点的是什么戏。

 

侍从站在门口想了想,又听了两耳朵,说,今晚好像是徐州那个刘长官点的穆柯寨,您听,这快结束啦!您要是喜欢听,可得赶紧换了衣裳下去!

 

男人捏开脖子下的扣链,笑着说了谢谢,不必,舟车劳累,睡一晚,明日直接参加拍卖会了。侍从说了句那您好睡,祝您明日拍的心怡的宝贝之后关上门,快步走了。

 

老八这就那一下撞着两个守卫给张启山了时间就返回房里了,可心里又放不下,就起身在房间里转悠来转悠去,还时不时的往外看一眼,这一耳朵听着那边戏台子的动静,一耳朵还要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可着眼见着戏是完了,他在哪儿光站着着急都出了一身汗,不知道这佛爷在那面儿是得手了没得手。

 

那边戏是要没了,他也不能总站在这儿,掉个头匆匆忙忙的就下楼往堂上走,说去好歹迎一下,这一走不要紧,和那对儿往外走着的双生花擦了个身。

 

那双生花不知是在愁着什么呢,有一个的脸色不太好,握着自己手腕侧着头的和边上那个说话,好像是说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类的,这么被他这么一听,老八像是觉着了什么似得立马停下来,走回去说着二位姑娘等等等等,就拦住那对双生花。

 

双生花看了他,说,你有事吗?这老八垂眼哎了笑笑,说着其实吧,我就是这就是还没是出来,就瞧见那一人手腕上少了镯子,又想起刚刚他听到那句话,心里头明了七分,可那姐姐好似不想与他多说,说了这人真奇怪,拉着妹妹就要走。

 

齐铁嘴赶忙说了个站住,双生花姐妹愣了愣,退回去看他,妹妹甚至不愿看他一眼,倒是姐姐,看着他语气很是不好的说,你是哪儿来的疯子啊,也不看看我们两姐妹是谁,竟敢胡乱搭讪,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这姐姐可真是生的伶牙利嘴,八爷没心念多顶回来,由着她说完了,摆出认真模样,说:“我只是看两位姑娘行色匆匆,面带倦容,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这话一说,本就脸上不好看的妹妹瞥了他一眼,双手一环,冷声道:“管你什么事儿呀,狗拿耗子。”

 

老八一抬头,哎了声,抬手一点,道:“姑娘,此言差矣,你我相遇,必是缘分,我看你眉间浊气上升,脸上乌云遮盖,哎,一定是失盗,或者有破财的迹象吧?”他一边说着,那一对儿双生花一边互相多看了几眼,脸上的神色都变了变,一齐好好的打量了他一眼,那妹妹竟也笑了几分,试探问,你是,算命的?

 

八爷挺了下胸膛,说道,纯是爱好,爱好而已。那妹妹是饶有趣味极了的样子,与边上的姐姐对看了眼,转头问他:“那你能算出来,我东西丢哪儿了吗?”

 

齐铁嘴心里这七分,一下成了十分,转身正对,问可否借玉手一看,双生妹妹抬起一只,在他正要看的时候,又抽换了一只给他,像是兜着玩儿,不过他不恼,当真是认真看了,又掐指算了一阵儿,对两姐妹说了几句,妹妹就像是给点醒一般,哎呀了一声,与姐姐说上几句,讲着自己下午去过假山,定是丢在哪里了,要去拿回来。

 

这两姐妹得了好,换着脸色与齐铁嘴说,这笑的是一个媚,只叫他不敢多看,又匆匆答应几句,等着那姐妹俩走远了,嘀咕两声,赶忙朝着楼上去了。

 

陈霆卸下了肩上的厚重大氅放到了床上,着这一身西服,提了随身藤箱坐上了沙发,双手抚着边缘拨开铁皮搭扣,把里面那件黑色的毡毛拿了出来放到一边,屋子里的光这样的亮,把衣服底下本算不得好看的朴素物件也映照出了点儿美感。

 

他带着的东西,其实也不多,和裘德考的一样,只有两件。一件,是他准备明天穿在外的黑色长衣,第二件,是一柄短刀,刀身上装着着皮质的搭扣,方便装扣在身上。但是那柄刀看起来是有些奇怪的,刀口处有一截黑色挡住了。

 

那把刀依旧没被拿出来,还是好好的与他的西服外套装进了藤箱,被陈霆提到了自己的床头放着,而那件黑色的大衣和墨色的大氅,交叠着盖到了箱面。

 

陈霆是有些乏了,尽管外面还是吵闹,也挡不住他想好好找一张床睡一觉的想法——毕竟,明天是要和他见了一面的“彭三爷”,好好的,正式的,见个面啊,不养好精神,万一错过了什么好戏,那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男人脱下手套要去关灯的时候,从手指那两枚戒指上过了眼,拇指搭过去顺着食指直根摩挲着转动一圈儿,熄下了床头的灯,陈霆记起阿祥说当时张启山在梨园子里一戒指打落毒针的事,在黑暗里抬起手,借着外面的光看明白了那圈扳指,轻声道:“那我们明天见,张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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