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难愈,旧事勿提。

《饮鸩》二十二

CP:张启山X陈霆

类型:人物AU/谈恋爱还很早

篇幅:存稿即将放完



黑色的皮质手套遮去他戴在手指上的指环,盖住了一截手腕,主持人柔和的声音在那一刻停止,而男人也端坐起来,全然不似上一轮那样的模样,这一次他清醒着,眼前没有缭绕的雾,只有碧绿透亮的屏风,还有金属勾边的间隙,男人的褐色的眼瞳里呈着那里传来的光,像是着迷的看着那一处地方,等待着他的猎物入网。

 

第二轮拍卖方式让张启山愕然,主持人口口声声的说着的话仿若是在他脑海里炸开了惊雷,除开盲拍之外,余下的那个条件才真是让他有点摸不着门道,消息里从来没有这一条,掌声淹没起来的时候他和老八对着瞧望,一边交流一边琢磨这一路到底是遗漏了什么,逐条在记忆里摸索下来,他才想起车站那块曲如眉的牌。

 

曲如眉,曲如眉,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终日劈桃穰,人在心儿里,两耳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怪不得,怪不得是这样。

 

这一下搞了个清楚,也直接是把自己。老八愣愣的听他背了一大串,不知道怎么办,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盲拍,看不见二爷的药是那一味,没法子,他们只能硬上,可这硬上,硬上是要把他这大佛爷给顺手卖了啊!这哪能行!

 

倒是张启山显得没什么所谓的样子,除去先前瞪的那一眼,现在面上看不出别的神色,他只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就得做到底,哪里有反悔的道理。没办法,出声说了两句,安抚下老八的情绪,再无话语。

 

这第二轮颇有意思。

 

无论是先前一条,还是后面一条,都很有意思,裘德考这一路少见陈霆这样的笑,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样子,但又克制着,显得兴奋又自律,但是那只是他的表情,身体依旧如变化之前的坐着。

 

底下的主持人终于再一次的开了口,说道:“第二轮的第一件拍品,起拍价,最低二十万,现在,竞拍开始!”

 

裘德考终于是动了,兴趣离开了那些甜蜜的果肉,换到了老旧的算珠上,拨了两个数上去,哒哒的两声便没了后续,陈霆也听着,听着下面传来的窃窃私语,听着终于有人拨响了第一声铃响。

 

叮铃铃——!

 

这就像是一声号角,一声起,其他的纷纷就跟上来了,第二声从他的身侧响起,是日本人摁了铃铛,紧接着又是几声哒哒的木珠响,叮铃铃的电铃被四处摁的乱起,远的,近的,都动起来了,哒哒的木珠滚在木柱上,撞击出不同于它们的声响。

 

陈霆又闭上了眼,这一次听来的声音与之前的不同,紧紧追赶的铃声像是一支强效的兴奋剂打入了血脉,心跳在震动的鼓膜咚咚的作响,他的身体在本能的驱使里开始升温,滚烫的血在血管里澎湃。

 

他听得很真,声音只来源于两处,一处是在他身边的日本人,还有一处,他看不见的一处,不过如今已经不用看见了——是张启山了。

 

价格在叮铃声下疯长,木珠的拨打声也越来越快,陈霆对这个裘德考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原来玩儿算盘你也是玩儿的很开心的。他睁开眼,转了头看算珠在飞快的动,可这一转目,他也看见了那个日本侍从走到了阳台上,对下面的主持人说:“主持人,我们商会要求点天灯。”

 

点天灯。

 

 

主持人欣然,吩咐道:“为日本商会点灯。”高杆长长的升起来,为他们包厢的一角上的灯点上了蜡,玻璃的灯罩这一刻透出幽幽的光,那四角的金黄穗子也轻轻的摇晃起来。

 

全场皆惊。

 

有人惊道说日本人点天灯了这!

 

齐铁嘴听见这动静,惊的跑了过去,看到那灯亮了起来,转头说道:“爷,日本点天灯了。”张启山不解,问道点天灯是什么意思?老八哎了声,转过去说,这个点天灯不简单,是拍卖行里包场子的意思,无论是卖的什么东西,出到什么价,都由这个点天灯的人来出钱。

 

“你的意思,就是这锦盒归他们了是吧。”张启山算是明白了,当即问了,八爷也有些为难,点点头,说了是这意思,可又跟了句不过。这人又追问不过什么,老八说,这他们点灯,我们也可以点灯啊,两家斗灯,价高者得,不过爷,您想清楚了,这天灯一点,咱们小半数的家底可就没了啊。

 

张启山哪儿能不明白,但是再明白也没有当下的局势明白,这安排下来哪里能够三选一,别说是天灯,就是要他张启山马上去给砸了场能拿药他也做的出来。

 

“哪里有什么三选一,一个都不能放过,点。”

 

老八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哎了声,走到台上,对着那主持人说:“点灯!”

 

“彭三鞭彭先生点灯!”——又是那高高的杆,伸的高高的去点了那一处的灯,整个场子里亮起了第二盏幽幽的灯花,陈霆从碧绿屏风里透看到了晃动的灯盏,在那一点的地方。

 

这一场开始有意思了。

 

两灯一起,便直是摆明了对垒,分局的不能再明显。

 

陈霆合眼笑了笑,又睁开眼,转头看向了一边拨弄着算盘的金发碧眼男人,低声道:“裘德考先生,你这算盘,估计一会儿是要记得打的再快一点才可以了。”没等裘德考反应过来,就看见他一撑扶手,跨步走了出去,黑色的大衣长在膝弯,随大步的跨动摆扫。

 

而那边点了灯的两位正准备摁下手中的电铃时,场中传来一声:“主持人,点灯。”那底下的司仪也愣了一下,抬起脸望到这一处来,望向那一处空空的地方,立马反应过来,开口吩咐道:“张启山张先生点灯!”

 

三灯现场!全场沸腾!

 

张启山?!

 

齐铁嘴听到这名字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桌子被他抓的哗哗的响,他惊的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那个男人,张着嘴哆哆嗦嗦的嘴皮子说:“佛爷这,这是谁?!”

 

连张启山都被震惊,他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竟还会有这一出?!老八咽了口唾沫,撑起身双手把帘子拨开跑了台上,往那边一看,发现那碧绿色屏风前站着一个穿黑色毛毡大衣的男人,这样远远的看过去,还真的。真的有几分像。

 

“佛爷佛爷!”不必他喊,张启山已经从里间走了出来,也正是他走出来的时候,那位站在珠帘后的男人也同时走了起来。

 

齐铁嘴看不清,可张启山看得清。

 

他看到动如星的珠帘被一只手撩了起来,慢慢的人从一片阴影里走了出来,黑大衣跟了动作,并不显得沉,那张脸,张启山是认得的,不能再清楚的认得的,他们离开长沙之前就见过,还一起喝过茶,那时候他还穿着一身西服,他大口的吃着辣,熏得眼通红,像是灌醉了酒的醉汉一样有些疯魔,而他现在就站在自己的对面,用着自己的名字,点了一样的灯,而那个人不是别人——陈霆!

 

他终于看到了张启山。

 

珠帘在皮质手套上的触感并不真实,他只是等待着下一位的出现,才拨开帘,走了出去,尔后他们隔着大堂对望,甚至能感受到一点震惊下的薄怒,他站在圆台前,侧头见到了也同时走出来的望他的日本人。

 

“不巧,张某,要与两位一争,见谅。”陈霆望向站在那边的张启山,与他遥遥的对视,声音不大不小,在下面闹哄哄的人声里,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听到,不过他依旧是说了,说的时候还带着些笑意,像是歉意的样子。

 

而张启山和齐铁嘴也站在这里看着他,他们两个人知道那不是张启山,但是八爷在那望远镜里那第一眼,真真是觉得那个人,一眼看过去,真的有身边这个货真价实的张启山当年的七分样子,如若不是这些年,也许真的会误以为是见到了年轻好几岁的张大佛爷。

 

“真是煞费苦心。”张启山在齐铁嘴的耳朵边上留了这么一句话,引来他的不解,没来得及问,就听到他说:“想不到会在这儿遇见他。”老八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补了句,佛爷..这人到底是谁,和你当初,真的有些像啊。

 

这话音一落,就马上的听到日本人那边狠狠的摁了铃声下去了,张启山他们也不再多呆,转回包厢里立马追上了价。

 

叮铃铃的电铃声和人声混起来了,一声高过一声,一波高过一波,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在这穿梭来去叮咚声里跟着转移,陈霆饶有趣味的站在高台上观望,像是一个看戏的人,张启山在那边加了日本的价,他听得见屏风后拨弄木珠的声音,也听到细细的停顿,视线从薄纱扫过去,发现日本中年男人在这算珠停顿的时候望了过来。

 

他又去看珠帘后坐着的张启山,晃摇的珠花把男人的表情都掩盖下去,只看的见抿起又松开的一点嘴角,或是眉眼,全场静止在这时候,穿着红色衣裙的主持人看了眼上面的动静,正要伸手出去的时候,陈霆开了口。

 

“等一等,主持人,我再加一次价。”

 

坐在屏风后的裘德考惊了,木珠缓缓的被推了上去,这一件藏品已经拍的足够高,他这时候晓得为什么第二轮开始的时候陈霆显得兴奋的样子了。他好像是在为这里做着什么准备,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都是这样,都要在这种时候突然补上一点。

 

这一加价,又高出了二十万。

 

“这这个人到底是要干嘛啊!”齐铁嘴本说是看着张启山和日本人斗着吧,那个假的张启山没动静,心里还松了口气,好不容易这加到这时候,看到日本人没动静了,这东西终于是要拿到了的时候,突然直接给口述加了二十万上去!

 

这价格一下就被抬到了不知道多高的地方!要是张启山真的还要加上去,那后面还有这么个锦盒呢,这可怎么办啊!

 

张启山不知道陈霆想要做什么,只知道价格在上抛后面就很有可能保不住,他不知道陈霆的底细能不能支撑他把这一出直接拍卖走到结束,但是最起码的是,如果真的第一轮没有拿到锦盒,落到陈霆的手里,也比落到日本人手里强得多。

 

起码,那是个中国人,好坏先不说,能不能和他拿到药又不说,最起码不是丢给了别人。

 

这下全场僵住了,底下的人在小声的惊叹着这个场面真是难见啊,这一次三灯现场已是不易,竟然还能争到这个价位上,如果那彭三鞭还要这东西,那可真的就是一件都天价,说出去好生稀奇啊。

 

也有人说着这张启山是谁啊,突然就出来了,好像也有人知道他,说这张启山听说是长沙有名的一个军官啊。这一次也算是得见了,得见了云云。

 

陈霆自不甘愿就这样的安静,他望着那斜的包厢,扬声问道:“彭三爷,这第一个锦盒,不知道三爷还有没有兴趣?”

 

他在问话,势必是要张启山出来亲自来给他答案。

 

这外头闹事儿的西北汉子是让大堂的女经理拦下来了,估计是秉承着好男不跟女斗的概念,或者是她说了句你等等,我先进去通报一声之后就有人把他带进了饭店,那时候心里就好受了这么些,觉着自己果然还是这里的未来姑爷的,看,这不就带进去了?

 

进了饭店,带上了楼,安排进了屋,桌上都摆着刚做好的菜——喔,看来是有这么点认得自己了的意思了。只不过西北汉子在这房间里看了一大圈,坐着等了好一阵子,也没等见有个漂亮的女人从外面来,火气一上头,嚷嚷起来,说,我要见尹老板!我要见尹小姐!

 

外头的侍从赶进来和他解释,非但是不听,起手一鞭碎了张凳子,刚刚要一拥而上的人都停下来,有些瑟瑟发抖似得,互相看着,又去看他手里高高举起的那鞭,好像再过去一点,就要把自己也和那凳子一抽成两半了。

 

“爷..。这可怎么办啊?”陈霆在那头遥遥的一问,是真的问住了齐铁嘴。他不似另一人,与那边的那个男人打过交道,这事儿真是突如其来,谁知道竟来了个“张启山”,真是好笑,真正的张启山费心费力用着假身份在这里,假的张启山来的是大摇大摆,还和他们杠上了。

 

坐在一边的张启山从那些细细碎碎的光隙里看着陈霆,虽说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就这样用着自己的身份进来的,但是这份东西,看他的意思,是要自己赌一把敢不敢跟了:“老八,你觉得还能怎么办?”

 

“这如果我们再和他把价格加上去,第一个锦盒就算拿到了,那后面的锦盒,如果日本人还要加价,我们就不一定拿得到啊。”齐铁嘴推着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草草了算了一笔,这第一个锦盒已经是足够高的价格,如果再争下去,对他们局势十分不利。

 

远坐在帘后的人不曾动过,下面的议论声都让站外的陈霆听了七七八八,主持人也不时的投过去目光,像是要确定下来,就好落下这一锤子的买卖:“彭三爷,你真的愿意把这第一个锦盒让我吗?”

 

让?真的是让给他?——他们再这么沉默没有利,齐铁嘴见张启山还是没动静,心下一横觉着再怎么也要出去和那个劳什子的“张启山”客套客套,啧了一声撑着就要起,反被一只手摁了下去,这屁股着了位的时候就老八就见着他向着圆台上走了。

 

“张长官。”他如是叫陈霆。“张长官之名,彭某虽身在西北,但也有所耳闻,得知长官军功赫赫,在沙场更是英勇,身手不凡,为人更是刚正不阿,深的百姓爱戴,今日与长官得见,本该是痛饮一番才能一诉心头敬佩之情,但不巧,这消息来得慢了些,这时候才与张启山张长官得见,既然长官对这锦盒已是势在必得,彭某人就以此代酒,一诉心中衷情,不知能不能与长官交个朋友?”

 

这番话说的好听极了,当然,是在别人的耳朵里听起来好听极了,若是在明眼人的耳朵里听起来,那滋味可就非同一般——例如陈霆,例如齐铁嘴,或例如说这番话的张启山自己,都免不得觉得听起来实在是,不这么

 

可话的意思也是说的明白极了,尤是最后一句,就是特地的说给他听,陈霆怎能不接,开口就道:“张某今日与三爷得见,也觉是相见恨晚,三爷如此诚意,张某哪敢不承好意一说?这个朋友交定了!”他在笑,抬手对那头的人抱拳一揖,再道:“多谢三爷割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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