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难愈,旧事勿提。

《饮鸩》二十四

CP:张启山x陈霆

类型:人物AU/谈恋爱在哪儿呢我也不知道

篇幅:地主留下了一点存粮/有缘再见



我是谁?

 

彭三鞭被那声问话带去了视线,正好的,再一转目,发现那个在火车上偷拿了自己请帖的狗崽子就站在台边,而且正正的是和自己的眼神对上,身后还站着那个臭算命的躲着躲着的,不敢和他一样看自己,那德行,哼,那德行!

 

老八是被这一吼给吼回魂儿了,自然不肯露脸,背在张启山身后嘟囔说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独是那大佛爷面色不改,还留着点笑,启唇和他说让他去找二爷,让二爷带着夫人去火车站跟他们会和。齐铁嘴心里泛着不好,说这二爷不拿到药怕是不肯走啊。

 

“你叫他放心,药我一定带给他。”话是斩钉截铁,哪儿能允得了齐铁嘴再多问,而且现在这个场面,更不能多问,他低着眼瞥了瞥张启山,又瞥了站在那头的彭三鞭,说了句你小心啊,挪开步子走了。

 

留的张启山一人,遥遥的看那个来势汹汹的彭三鞭,一抿唇,连脸上的酒窝都露出来,摆出了一幅极无辜又无奈的神情。张启山倒等候着,看他能闹出个什么花样儿来。

 

陈霆把车停好准备开门下来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齐铁嘴从大门口跑了出来,神色慌忙——这样子,莫不是,正主找上门来了?

 

彭三鞭找上门去,以那个脾气,和张启山不好好的争论一番该是决不罢休的,而且看齐铁嘴的反应,估计是打着找上门去的——“也好,你们打一场,我也方便带人走了。”陈霆抬眼望到车顶上悬的镜子,瞧着里面露出来的半张脸,一挑眉梢,低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

 

老八更是去的快,回的也快,撞回去的时候正好是要碰上彭三鞭和张启山对说到白热化的时候,他给打弄两句又拖了会儿时间,这彭三鞭和个傻愣子似得在哪儿说着什么大舅二舅都是他舅,都是木头的乱七八糟的话,张启山自然是不买账,和老八两个人听完想笑都要忍着和他继续辩解下去。

 

“你说完了?”张启山压下笑意问了问,对方也雄赳赳气昂昂的望着他,好像是对自己刚才那一段儿十分满意,满意到觉得这就可以足够证明自己身份了:“看来你只是在江湖上听说过我的名号,我虽身处银川,但祖籍却属于东北。”

 

他说这番话说的顺口极了,老八站在边上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对面变化莫测的西北汉子的表情,心里一边想着这佛爷编起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一边琢磨这后面到底是要怎么办才好:“我祖上从东北起家,后来迁去银川,因为沙土发了家,所以我整个家族定居在了银川,银川话,我根本不会讲,但是东北话我说的挺溜的,要听一下吗?”

 

东北话?!你姥姥的什么东北话!彭三鞭看到说到最后张启山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奶奶的,奶奶的!笑起来活生生的像个奶油的小白脸儿!还和自己扯什么东北话,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口怒道:“故事你倒编的不错,什么东北话,我呸!老子就是地道的西北人!什么祖籍东北,老子嘴上说不过你,但是手里的鞭子一定能给你打趴下!敢不跟我比划比划?!”

 

比划比划?比划比划?!齐铁嘴面上还是那副笑脸,可暗地里却喊了糟,伸手拉拉张启山毛茸茸的袖子,等到他转过来了急吼吼的问他说爷你这可怎么办啊想想办法啊,张启山背过去咬着牙说你平时鬼主意不是挺多的吗,老八心里一哎哟接话说这鬼主意再多真的要是比鞭子也没用啊,结果还是那张大佛爷同他讲,说,如果他要是看不见呢。

 

是啊,如果是看不见呢?

 

“我不要你做别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新月饭店的电闸你知道不知道在哪儿?”男人的手搭扣在一个男侍从的脖子上,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暴起,问话的声音轻且柔和,但后背抵在墙壁上的侍从脸色却不好的很,气流从他的喉管一丝一毫的挣扎着往外吐,可双手在身侧抓弄却不敢上抬,大概是他知道,要是抬上去反抗半点,自己就要被这只手掐死在这里了。

 

他没办法讲话,扣在脖子上那只手像钢钳一样的压的死死的,循序渐进的力道让大脑开始缺氧,濒死的求生欲望让男侍开始猛地点头,声带在压迫下极力的颤抖着发出奇怪的音节和气声。

 

氧气是在一刹那被灌进他的喉咙的,眼前陡然的漆黑又慢慢的复原,他靠着墙壁大口喘息的时候余光瞧见墨绿色也跟了下来,蹲在他的面前,黑色绒领衬在那个男人的脸边,把他的脸显得有点苍白,不过唯是一对薄唇抿着笑,在模糊的视野里明显的极了:“那好,我不要你的命,等一会儿我下去之后,你去大堂里的电闸拉掉,然后你就跑,跑到哪里我不管,你只要跑就对了。”

 

话语声轻轻的,听起来不是北平的口音,而是南方一点的,咬音有些奇怪的绕口,不过已经是说的很好,男侍从拼命的对着那个人点头,是生怕男人突然反再一次的伸手出来掐住他的脖子,他知道电闸室在哪里,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一定要关掉电闸。

 

一叠什么东西塞到了男侍从的怀里,那抹红被长长的墨绿色替代下去,他看到大氅下面露出的黑色皮鞋鞋面,隐隐的发亮:“钱你拿去,趁乱的话,能跑多远跑多远,算是对刚才我的冒犯的一点补偿,希望你可以说到做到,再见。”

 

男侍从蜷缩在墙边听他说完这些话,他已经看得清了,地面上的地毯花纹都清清楚楚的映在眼睛里,但是他不敢抬头去看那双皮鞋的主人,也许,也许他不是个人呢,也许他是极恶的鬼呢,也许,也许不,没有也许。皮鞋的所有者身体都基本包裹在墨绿色的大氅里,除了他的头在外面,除了。男侍从不敢再想,恐惧感包围住了他,他只是等,等着他说了再见之后,那个人好像是站在那里听着什么,直到听到楼下传来了什么碎裂的声音之后——他走了。

 

侍从不敢多想,在脚步声远了的第一时间扶着墙壁起身开始顺着楼梯上跑,不能后看,不能后看,他害怕那一身墨绿的大氅会对他穷追不舍,像一只冤魂,是一只恶毒的鬼。

 

大厅暗了下来。

 

厅中空地对站着两个男人,黑色的布帛遮住了他们的眼睛。

 

彭三鞭擅鞭,这一点张启山是明白的,但是再擅鞭的人,如果静不下心来用鞭子,那其实无异于不擅,更何况,老八的鬼主意是真的多——他看得见的,微弱的光足够他看到彭三鞭的所在,不过对方是真的看不见他。

 

听得见他。

 

哒,哒,哒——张启山靴跟挪动的每一步都仔仔细细的抓在彭三鞭的耳朵里,人在他的前面,正在左边走。

 

“哎!大小姐啊!”齐铁嘴蹲在椅子边上,盯着那场上的两个人,努努嘴,扯着嗓门儿说了起来:“听说你们这北平有不少的好吃的好玩儿的!你不打算带我们去看看吗?我们在这饭店里好几天啊,大鱼大肉都要吃腻了啊,能不能换换口味啊!”

 

他知道彭三鞭真的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但是听得见,彭三鞭看不见!——突然,脚步一顿,张启山猛地握紧鞭柄旋身朝前一抽!长鞭破空飞旋直甩打出去,势头凛凛!彭三鞭侧躲不及,细头啪的一声抽在了脸颊上把他翻倒在地,大堂灯骤亮,西北汉子脸上露出一道血痕!

 

谁忍得下这口气?!彭三鞭愤然起身撤下眼前的布帛,连张启山都来不及瞪,大步过去抓着那个喋喋嘴的齐铁嘴吼了句你小子耍赖!八爷唉唉唉的还没解释下来,西北汉子把他一丢,转身握紧了手头鞭柄动身甩抽起来,鞭子在他周身挥出呼呼的风声,一阵阵的朝着那头追去,细长的鞭花夺对手面门,张启山退不及,只侧身闪开那鞭花,可眼见着就要落到背上,扬手背身把那鞭头一带,便听得啪嗒的一声脆响!

 

壁挂玻璃灯给一鞭子抽的稀烂。

 

陈霆从楼上赶到大堂的时候,正瞧着厅中男男女女倒是都三三两两聚在前面,或是躲在柱子后边望着前面探头探脑的,后头半个人影都没,视野里空出一大片,甚至无需他再多走,就能看见厅缠游的长鞭,拢收如盘蛇,击出带啸如虎袭,再近几步,便得见挥鞭人踩步稳当,身动带臂腕灵动,招招准狠,对张启山更是步步紧逼。

 

他走到前面空处,听的是噔噔几声踏柱声,见的是后跃半俯身到中台的张启山,显然这一场他没有出手,也没办法出手。

 

男人抬眼望到彭三鞭身上,见了他起手,鞭身一抖,一颗豆大的玻璃珠被柔韧的鞭朝着他头顶弹了过来,只听刺啦电流声一过,低眼瞧着圈黑影笼了下来——转眸一看,那大厅中的顶灯被那珠子打断了悬吊的钢绳,断了电,灯泡在水晶里明明灭灭的闪动着,直垂垂的朝着他坠了下来!

 

张启山起身脚下蹬力扑身滚了出去,撑膝站起身时听到一声极清脆的响,华丽的顶灯整个被打碎在中台上,上头的各色玻璃滚珠砸的四处飞溅,仅剩的光线从那些玻璃水晶里折过闪的颇有些怪异色彩,他抬头,手掌在膝上扣紧,背脊肌肉下意识的绷紧,弓起的身体宛若一支准备离弦的箭——怒意满身彭三鞭手头的鞭子抖震的虎虎生风,缠身如龙游,出手便是迎面的呼啸!

 

啪嗒!——珠子砸落在地。

 

彭三鞭高高扬起的手不知被什么打中,瞬间的吃痛让他不得不松开了手里的鞭子,本在空中盘游的鞭龙一下坠落在地板上,他怒极,喝了声是谁!转头就去看。

 

“是我。”答应的声音慢悠悠的,极清闲的样子。彭三鞭回身,看到一个穿着墨绿色大氅的男人弯腰拾起地上的鞭子,一只裹在皮手套的手握住了带金边的木柄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一圈,才正眼看向了瞪着他的彭三鞭。

 

“怎么是他?”老八站在后边儿看张启山和彭三鞭打的那是一个惊险万分,心头不住的跳,生怕这鞭子抽过去打到他身上,那可不得了,这一下下去估计就是皮开肉绽才算的了啊!更别说那顶灯坠砸下来了,他这声憋着的佛爷差点就喊出来了,还好张启山身手敏捷,这眼见着人还站起来,彭三鞭你鞭子又要打过来,他都闭上眼不打算看了,结果却听到了另外的声音,睁大眼睛一看,惊的低喊了句。

 

显然张启山也不知道为什么陈霆会突然现身在这里。

 

“先生的鞭子用的不错。”他垂下握鞭的手,夸赞了一句,不等对方说,又说道:“不过这鞭子为什么先生你要用来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呢?”

 

彭三鞭哪里知道这个毛头小子是哪里窜出来的,整个人裹在那大氅里这么严实,看样子就一股子弱不禁风的衰样,还好意思和问话,当头就骂道:“臭小子,这没你什么事儿,看你那没半两肉的样子,再他妈的废话信不信老子一鞭子抽你回你娘肚子里去?!”

 

老八小心挪着步子走到张启山身边去,伸手捅了捅他腰,从牙缝里挤话问他:“爷,这怎么回事啊?我们要不要趁着先走?”张启山转目看他一眼,轻摇头,又转脸望向站在场上的互相对峙的两个人。

 

齐铁嘴心里说哎哟我的爷哎你这是刚打完还想看看热闹不成这好不容易有个人给你顶住了你怎么就不动身呢?!——哎可心里嘀咕归的是心里嘀咕,身还是不动的,只是拉着张启山往后退了点儿盯着那两个人,老八看“张启山”那一身,这么一看觉得眼熟,又侧过去问:“爷这身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何止是他看着眼熟,连张启山自己都险些以为那就是自己的那件军氅,不过他一扫眼就见了,这件和他的不一样,光从长度来说就比自己那件长出一截,而且,明显看起来要厚的多,看来,陈霆这次还真是铁了心的要把这出戏他这个角儿唱好。

 

一句引来对手的笑,眼笑的如弯月,他扬声回答道:“先生欺负我张启山的朋友彭三鞭彭三爷,我当然要管这闲事了。”说着话语一停,抬手示意:“而且,先生的鞭子不是在我手里吗?”

 

“谁他妈是你朋友了!他是个假的!老子才是西北的彭三鞭!”这话让彭三鞭更不高兴了,上前一步过去:“把鞭子还给老子!”说着猛地伸手出去抓住了那只握鞭的手腕,就在抓扣住手腕的那一刹那,整个大厅唰的整个黑了下来!

 

“你觉得我会管你是谁?”他的眼还是弯弯的笑着那样与近身的男人对视,一直背藏在大氅里的手探出来来了,冷冰冰的刀锋已经划破了彭三鞭的衣裳,抵到了他的身上,只要再多一分力,就能刺进他的腹部,四周都灰暗的一大片,只有从玻璃透进来的一点微薄的光让他们互相看清楚对方的脸,乱糟糟的人声,男人的,女人的,混乱脚步声,把他们的声音都淹没,像是一片坠落的深海里对峙的猛禽,撞了正面。

 

“佛爷佛爷,爷,咱们赶紧走啊?!”这大厅不知道怎么就暗下来了,他和张启山两个人站在奔跑的人群里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他能听到那个大小姐叫下人赶紧去看怎么回事的声音,也能听见一大群侍从低声答应着疏散人群的声音,这是天赐的机会啊,可张启山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你说刚刚亮堂不好走,这下黑了他怎么还是不走!

 

“不能走。”张启山终于说了句,转目看了四周跑动的人群,又看向身边的老八,眉心皱起,低声说:“你要走就先走去和二爷会合,我不能走。”

 

他当然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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