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难愈,旧事勿提。

《饮鸩》十六

cp:张启山x陈霆

类型:人物AU/谈恋爱遥遥无期

篇幅:良心发现放的存稿



齐铁嘴这按着路走到城隍庙,只看到个疯疯癫癫的年轻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边嚎叫说别过来,一边伸手拼命抓自己的头发,一拽就是一大块,头皮都撕的血淋淋的,他心里晓得就是这儿了,悄悄走过去在地上丢了个装着干冰的小竹筒,没一阵儿冒了白烟起来,老八整整脸上表情,咳咳两声往前头走了两步,扣着个手势和底下的疯子说话。

 

“是何人在此啊——”

 

那小疯子一见着有人来了,先是怕的躲了躲,后又见着,迷迷蒙蒙的,凑上去一跪哭着说求大仙救救我,求大仙救救我,叩拜的是极虔诚,引得齐铁嘴直想笑,又憋住,说,我此次下凡,就是来救你的,不过你得一五一十的告诉本大仙,你这是怎么了啊。

 

小疯子拖着哭腔说大仙,大仙,有妖怪,有妖怪要吃我,你救救我吧,老八心里纳闷,急的想喊,想想后头还是把话声压回那个神叨叨的样子,说,你倒是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妖怪,本仙自会替你除妖。

 

小疯子跪在地上抓着头发,哭嚎着说是头发,头发,好多头发,他们去那个矿山,然后看到了很多头发,头发要吃人,就什么都没了,没了。

 

头发?

 

老八皱了眉,想想从布袋里拿出一把剃刀走过去,那年轻人吓得躲了躲,他赶忙说,这是本仙的除妖法宝,你把眼闭上,本仙马上为你除妖,小疯子半信半疑的闭着眼过去,一阵儿功夫,齐铁嘴给他弄个光头,那小疯子一摸,头上什么都没了,高兴的直给他磕头,说谢谢大仙就要走。

 

老八叫住他,说,以后的七七四十九天里,都要去村口那个剃头匠哪里,本仙已经将除妖办法传给他,你去找他,然后就可以好了。年轻人兴奋的赶忙答应了,听了他说去吧,转背跑开了。

 

齐铁嘴思虑一阵,回了村头,找到老剃头匠,给了他几块大洋,说了几句要走,剃头匠问他说,那村口城隍庙的妖怪你给弄走吗?老八哎了声,说只是心魔而已,这事儿就拜托你了,又叨扰几句,回了。

 

这回去之后直找了张启山,对方倒是已经又换回了一身厚睡袍,齐铁嘴把图纸给他一看,就都明白了,老八和张启山说,这地方果然不普通,是个人形墓,而且这墓啊分着是死人墓和活人墓,活人的呢还好办,这死人的

 

“死人墓,里面的机关都是不会动的,但是会碰到什么,就说不准了。”张启山一边说一边抬手揉了揉后颈,又把图纸放下。老八想想说是啊,这事儿要请动二爷,也麻烦,夫人在这儿,二爷倒是怎么都说不动的。

 

这下倒好,两人都齐齐没了话,都心底里明白确实如此,齐铁嘴安静了阵,又说,要不找找九爷吧,他鬼点子多,没准儿就有办法了呢。

 

这话刚落,副官走了进来,说,佛爷,解九爷来了,在客厅等您。老八嗐了声,讲,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啊,张启山没多话,说了好,忙起身去换了套衣服后,随着他们二人下去见老九了。

 

陈霆送走了张启山,回头走到阶上,往那侧边一看,喊道:“人走了,发生了什么事儿,阿祥都过来了,进来坐着说说?”

 

这三人一同进了茶楼,觉着也到了晌午,便吩咐了伙计炒几个菜,他们寻个地方坐下先喝着茶,陈霆刚吃完茶点没多久,就看着他俩倒着茶喝了几口,问道:“阿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以前不是不到茶馆的?”

 

阿祥把茶杯一放,低声道:“阿霆,我今天去把糕点送过去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儿。”

 

陈霆一颔首,双手交叉一握往桌上一搁,点头示意他继续说,阿祥默了下,回头在周围看了圈儿,开口道:“二月红他家夫人,病痛缠身,这件事全长沙人不知道全部也有七八成人晓得,今天我去的时候,听说他家徒弟,陈皮阿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洋医生,带到府上给他家夫人打了一针,据说当时就好了不少精神头。”

 

“现在洋医生不少,药也有很多,是不是传的太神了,哪有什么药可以打一针就让一个人当场就见效的?”

 

“我找兄弟们问了,他们说最近陈皮和一个奇奇怪怪的女人有联系,那个洋医生,是从那边小巷子里那个什么长沙分会哪儿出来的,那地方,是日本人的地方。”阿祥压着声音,茶水砸砸声也响着,周围人多,吵的很,但也好歹听了明白。

 

前面还好,听到长沙分会的时候陈霆立马心里一顿,交握的手指都松开了些,他侧目看着阿祥,问道:“消息来的真吗。”

 

阿祥把茶喝干,骂了句,说自己家兄弟哪儿能骗你啊,倒是你之前在上头和张启山是说了什么,说了这么久,半点动静都没有,我还以为你给他下毒了。

 

陈霆心念转的飞快,开口堵了句你看他是不是好好出来了就知道我下没下毒了,吃茶点你能吃的鸡飞狗跳那是你本事,我还有事儿,你们先吃着,最近让手下弟兄把那边一条线盯紧点,消息多上来说说,我先出去了。

 

他人说的快,走的也快,这话说完人都走出去好几步,阿祥转身喊住他,说阿霆你不吃饭就走啊,陈霆摆手说了句刚吃完萝卜糕没饿,快步就出了茶楼去了。又留着阿祥阿栋在地方上坐着,各自耸肩,也不知道他想什么,又跑没了,还能怎么样呢,陈霆不说,也总不能撬开他的嘴。

 

算了,吃饭吧。

 

原来裘德考还留的有这么一手。陈霆突然觉得这笔生意不是他想的这么好做的,而且看来,他好像做的还不错,起码用得上一帆风顺这个词来形容。

 

陈皮的消息来得肯定比他快,无论是哪一头。而且裘德考到底是要什么呢,要矿山?那陈皮是不二选择,这事儿多和二月红脱不了干系,不然怎么连张启山出马都没请动。要张启山的命?美国佬看起来,对他的命好像不是这么有兴趣的。

 

那这么说来,肯为二月红家的夫人治病,裘德考是买来了陈皮的可靠消息了——死鬼佬。陈霆走在街上,穿过来往的人群往那个他并不是很想去地方走,想着想着,勾起嘴角笑着在心底里这样骂了一句。

 

老九是来了,在客厅里坐着,他们一下去,几个人聊了几句,说到矿山的事情,老八说九爷你得想想办法,这事儿不是这么简单解决的。

 

解九自然明白,坐着在肚子里斟酌了半点,提议说,既然我们劝二爷不行,那就只好拜托二爷的夫人来劝劝二爷,这事情,多少是与夫人有关的,这夫人好坏二爷都是心里放不下的,如果我们说动了夫人,夫人肯出手相助,没准儿二爷就跟我们去了。

 

张启山听罢觉得尚可,找来管家打点了些补品,让老八在这儿歇着,便随了解九一同往二爷府上去了。

 

陈霆自然是要见裘德考。

 

裘德考知道是他来,也是非常欢迎,亲自出来迎他进去,还让下人去准备酒水,被陈霆一口回绝,说一杯水就够了。对方自然应允,等到屋子里就剩他们二人时,裘德考问道:“陈先生是想明白了,要与我们合作了吗?”

 

陈霆倒觉得没必要打花腔,笑了一声席地坐下,回道:“我知道裘德考先生已经找到了满意的消息来源,为什么还与我谈合作?难道对方的消息还不够让你得到想要的?”

 

裘德考与他对坐,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是跟他一样的笑着,问道:“不知道陈先生不喜欢听戏,喜不喜欢下棋?”

 

他们面前那张小方桌上,赫然就摆着一副象棋,摆的好好的,看来是刚准备好,被他的到访打断的,一步都没走上,陈霆探手取了一枚棋子,说:“我不下棋,一人双棋,实在太无聊。”

 

“陈先生,你肯定知道下棋,一定会先牺牲最劣等的棋子的。”裘德考一边说,一边推了最边角的一个棋子走了一步出来,抬头看陈霆一眼,又说:“一定是要有牺牲,才会引出后面更大的棋,而前面的棋,可能是被对方很不错的棋吃掉,也有可能是两败俱伤。”

 

裘德考伸出手,动了陈霆面前的一枚棋子。

 

啪嗒的一声——

 

木子落盘,顿起血雨腥风。

 

陈霆从棋局上挪开目光,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碧眼,一只手臂撑放在桌面留空上,身体自然的倾前了些,抬起手点了点棋局上的双方王将,轻声道:“我只知道,如果有人比我狠,我就要狠过他。”

他手指捻起下面的棋布慢往里卷,男人直了些身起来,低笑缓道:“告诉他,我才是最恶的那个。”

 

——哗啦!

 

起风了,吹得院子里种着的树,都纷纷颤抖,却掉不下枯叶,只有在寒风里发出哀嚎,祈求着,风小一些吧,再小一些——一如牺牲在这场冬日旷野上的残兵败将,无辜又必要。

 

张启山和老九同上了二爷府邸,见了丫头,寒暄两句后,张启山道:“我和九爷前来,是有事想与夫人一说。”

 

丫头看他们神色,打发了丫头关门下去,三人独留下,没谈上几句,多也是那些话,听在她耳朵里,放在心里,倒都也是明白,但

 

她说的不算支支吾吾,有些为难的开口,说,她本就是被二爷救回的,能陪在他身边已是不易,况且一直因为身体不好,一直耽误着他,二爷甚至为了她,在祖宗牌位前立誓,不再沾染半点倒斗的事情,若是

 

这话没说话,眉心猛然蹙紧,咳嗽不止,另外两人见到急了,安抚了让她莫再说下去,小丫头也叫来了管家,带了药过来,当着他们的面给看起来很是痛苦的女人打了一针,一针下去,丫头竟缓了过来。

 

九爷见了,觉得不对,上前询问,管家说这是前些日子一位西洋医生来之后开的药,挺有用的。张启山知道这事不能再谈,送了丫头出去,折回见了老九朝管家讨了那针剂的玻璃瓶子,两人又拜别一番,回了军区住处。

 

老八倒是在屋子里等的着急了,偶尔副官来见他这样等的不耐烦,打趣一两句还好,这久了正是要挨不住的时候,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来了。

 

他赶忙迎上去,可一看那进来的两人神色,心里一沉,觉着多半是这事儿黄了。

 

三人坐下,聊了几句,说来倒是实在都让人觉得头疼,张启山摇头转了话锋,问道:“对了,刚刚夫人用的药这么起作用,到底是什么药啊?”说完后一转目就看到老九从怀里拿出手帕,取了里头小小的玻璃针剂瓶放在桌上,哪知道解九推了眼镜,摇头叹道:“这医生给用的药,根本就不是什么药。”

 

老八拿了那瓶子一瞧,问道:“这不是药,那是什么啊?”

 

“西医称此为吗啡,有极强的镇痛作用,表面上看是止住了疼痛,但实则对病没有什么作用,而且这药成瘾性,一旦上瘾,后果不堪设想。”

 

老八听了一吓,把瓶子啪的一放喊道:“这,这不是害了夫人吗?!”

 

老九看他们好像还是云里雾里的,叹道:“说吗啡你们可能不太了解,但是有种东西里含有大量的吗啡。”

 

老八追问道:“是什么啊?”

 

解九叹道:“鸦片。”

 

这话一出,二人皆惊。

 

“老八,你知道我有头疼的毛病,每次疼起来都得靠这个止疼,在长沙,能有这个的东西只有一种人。”老九一说,张启山便开了口,语气里都是不快:“日本人”说着话一顿,又沉道:“想不到日本人会在咱们的地盘上动手。”

 

“想请二爷出山,唯有先治好夫人的病。”那头话一落,解九就说上了话,但又被张启山一句哪儿这么容易反了回去,说之前二爷请的江南名医化千道都没能治好她。

 

老八一听说,那人听过啊,怎么连他都治不好夫人。老九说,倒不是治不好,只是差了一味药,叫做鹿活草,齐铁嘴一听说,不就是一味草吗,哪儿这么难找。

 

“你是有所不知,这鹿活草不是一般的草药,宋元嘉年间,青州刘炳射一鹿,刨五脏以此草塞之,此鹿霎时,蹶然而起。”

 

——如此神奇,还真的不是一般的草药。

 

张启山听罢,思忖片刻,说道:“派人去打听一下。”

 

“陈先生,我说过了,你是个聪明人。”裘德考对全然毁了的棋局毫不在意,反倒是笑盈盈把那点儿没掀完的边角折了过去,对他又说道:“聪明的人合作,要的是共赢,而和不聪明的人合作,是交易。

 

“裘德考先生,我早说过了,你想做阎王,可以。”陈霆懒得说太多漂亮话,毕竟这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没必要在肚子里憋了千转百回再说出去,男人从软垫上站起身,低头瞧着坐在对面的外国男人,低声说道:“但是你得知道,阎王,不止一个。”

 

说罢他转身要走,被裘德考在后叫住。

 

“陈先生。”屋子里的声音变得远了一些,多了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又靠到他身后,擦过他肩侧,伸手拉开了门,显出外面装潢的山水庭院来,裘德考瞧了外面的天色,把一把伞递到了陈霆面前,道:“外面的天气不好,恐怕是要下雨了,陈先生带把伞吧。”

 

陈霆抬眼看着乌压压的云从远处压近到在房楼的屋檐——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不必了,我的住处离这里不远,多谢好意。”黑色的长柄伞落了空,男人跨下房阶,朝着远处,穿过庭院里的干枯的花草与树,走过自流的小溪和桥,头顶浮过一盏盏白色或红色的没有点亮的灯笼,摇摇晃晃的,像是傍晚的飘忽不定的云。

 

陈霆离开了那处并不讨他心里欢喜的院子,不打算回盘口,绕远走回了住处,一路上天色越来越暗,压的沉甸甸的,让视野都变的黯淡,他站在巷口抬头看着没开灯的招牌边环绕的乌云,发了会儿呆。

 

冬天,冬雨,是冷的,来之前都带着冷气,让他不舒服,何况是之前受了冷的血肉,寒风吹过他的后背,微微的发了个颤,快步走过街道,走到房子前拿钥匙开了门,刚脱下鞋袜穿上便鞋的时候,外头哗的一声,就砸下来了。

 

下雨了。

 

湿气从他身后的门缝里钻进来,要缠在他的身上似得,陈霆跨开步子,脱下身上的外套丢在沙发上就往楼上走,拧门进了屋,之前拉开的窗帘还是大敞着,不过这时已经没了亮光,整个屋子都阴暗。

 

雨水啪啪的打在玻璃上,砸出水花。

 

他走到窗边,同样的伸出手,摁在冰冷的玻璃上,看外头的雨奋不顾身的砸碰在自己的手心,隔着一层,仿佛都感受到了湿冷,下面街道有奔走的人,他们跑的很快,生怕雨淋湿了自己,都纷纷护着头,朝着有遮挡的地方去了。

 

冬日的雨,没有雷。

 

陈霆望着被淋的一片模糊的天,那头的乌云还在不断的朝着这头滚动,带来了风,带来了雨,吞噬了的太阳,阴沉沉的,这么的近。那些不高的楼房在雨水里,显得歪歪扭扭的,好像再来一阵风就要吹倒。

 

他的手心里感受着外头的风,外头的雨,感觉真实又虚幻,那些房屋在手心,这一刻他所能及的风,云,雨,都在他手里。

 

大厦将倾,风云再起。

 

看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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