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难愈,旧事勿提。

《饮鸩》十五

 

CP:张启山X陈霆

类型:人物AU/到底是不是谈恋爱的故事

篇幅:好久不见的不知道多长。



他不过是会用刀而已。

 

张启山想起裹在黑色衣服里那个人头,不晓得切下来的动作是多么的流利,用的刀是多么的快,没有第二道口,一刀断了尾,皮肉都脱开,短刀斜插进口,从下颚透出一点泛着银亮的刀尖。

 

真是会用刀的人。

 

青色的勺在奶白的汤汁里穿过一道,翻卷起下面藏住的糕点,再穿过一道,满满一勺的椰浆顺着边缘砸出小小的白花,沾到碗壁,像是开在青苔上的白色野花,底下还垫着一点泥土的样子。

 

“陈先生多虑了,我虽不常吃甜的,偶尔吃一吃还是好的,换个口味,而且,先生的刀,用的是真好。”

 

张启山瞧着他,发觉对方意外的吃的很开心的样子,一双眼时不时都是挂着笑意的,好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夸奖胃口好极了的那样,刘海有时候挡住了他,也是轻偏一下头让发梢掠过去了,又会投入到之前的状态里。

 

好像他们是什么认识多年的君子之交,两人对坐,话不多,各自明了,不过一聚,不过一见,甚至不过一言一语。

 

微微的辣和甜咸填满了他的口腔,长沙的辣子比过了广州,尽管控制的精准也让他吃的太多会不惯的充红了眼眶,陈霆停下筷子,挑起有些辣红的眼角,示意说:“不如佛爷试试这道茶点,我在广州常吃,不过蘸料没这么辣。你们长沙的辣椒实在太过,姜师傅压了一次又一次的量,我吃了还是会觉得太辣。”

 

言语真诚,语速快了些,张启山望着那张因为辣而泛红的脸,心里品出了三分好笑,他突然觉得这人请自己是否就是为了当着自己吃个痛快?

 

温下的普洱茶被辣住的人请进了杯子里,九分满,被他仰头喝的干干净净。

 

“凡事都要一个量度,先生吃惯了清淡,自然是吃不惯这个的,既然吃不惯,就别勉强。”张启山应邀夹了一块煎的焦黄的糕点沾了辣酱吃下去,并没什么不太适应的地方。

 

陈霆双臂交叠撑在桌边,看那块萝卜糕被吃下,想了一想,一边伸手去拿住壶柄给张启山添茶,一边开口用很轻的声音对他说道:“我这个人,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再勉强,也要吃到肚子里去。”

阿祥提着那两个装的好好的木雕花盒子,出了门,沿着街没走上多远,觉着不对,自己光提着一东西去给上门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啊,想着折回盘口去,找了纸笔左思右想的写了个简短的帖子,别在那盒上,觉得这感觉才对了,提着东西重新开始往二月红府上走。

 

这一路走倒是清闲,东看西瞧,琢磨着就把东西送到管家手里转接过去就好。自己的事儿也算是完了,也算是了了陈霆的想法。

 

走没多久,前头就是二月红的府邸,他从茶摊边过,听到一两句谈话,说是这二月红的徒弟陈皮阿四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个外国的西洋医生给他师娘治病,说是这一针下去啊,那之前病怏怏的女人一下子精神好了不知道多少。

 

他也就是个擦肩的过客,不过听了这话也觉得这药神了啊,这全长沙的人都知道二月红的夫人身子弱不是一天两天,请名医到府上更是差点踩破了这府上的门槛儿,连外有名的神医都叫来了治了,也没见着个好,这是打了一针什么,一下子就好了这么多。

 

阿祥也是心底琢磨,没明出个所以然,没几步走到门口,将手中的糕点盒一并送到二月红管家的手上了,有劳着他转达了两句话,自己转身就走了,走了没几步他觉着悬,打个转进了巷子去寻在这一带自己家的兄弟。

 

齐铁嘴从军区出来,奔回了自己家,换了身算命先生的行头,拿着个大支布就一路出了城,绕到了矿山周围的山上,沿着山路上去俯着下面一大片的山,取了罗盘和纸笔出来,对一个,在纸上就点一个,对了老长时间,越点画越觉得不对劲,待到画完了最后几个点,低头一看那纸上,赫然点出了个“人”字形来了,老八这下心里有点儿底,赶忙把东西一搁就下山去了。

 

这找着兄弟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才让觉得不对,说是近些日子二月红家的陈皮像是给什么人找上了,而且还是个女人,他们也有人偷偷跟过,不过那两个人警觉的很,没敢跟了多远,不过伙计和阿祥说,那女人说话有点儿不好听,怎么都听着别扭。

 

“那他们家的夫人的药怎么回事。”阿祥觉着这些他是可能不太明白,不过回头该和陈霆说一声,他想起刚刚听到的事儿,直接就问了,哪知道伙计一听更是起劲一样,头摇的和拨浪鼓似得说。

 

不行不行,怎么祥哥你都信了那洋鬼子的事儿啊。

他不解,问道:“怎么,不是说那夫人用了药整个人就精神了很多吗。”

 

几个伙计想了一下,点头之间颇有点儿为难的说挺精神,但是那洋人身边儿就跟着那个说话怪声怪气的女人,一看那些人就不对劲,而且,祥哥,你是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从那边儿巷子里那个什么分会里来的,那边儿兄弟说过,那处地方,是日本人用的地方。

 

日本人的地方?难不成这陈皮阿四和日本人勾上了?

 

到这儿阿祥没敢细想,他这心里别的担心不上,就怕。皱着眉毛喝完面前的粗茶,又和伙计交代几句说盯紧点儿那边的事儿,转身出了巷子就走了,没回盘口,左右想不过,觉着这时候陈霆和张启山肯定还在茶楼,他也不好拦车,干脆就朝茶楼走去了。

 

这老八从山上下来,绕到附近的一个村上,吆喝了两声,左右又看了看,走到那正在摆摊子的剃头匠身边,问道:“老伯,要不要算一卦,不准不要钱。”

 

剃头匠把剃刀搁放好,叹了一气,说:“哎,道长,你看我这儿今天都还没开张呢,你这我是不行啦,不行啦。”

 

没吃上个开门儿火,有点愁,齐铁嘴这一望,看到那边坐着一个老伯和老妇人,老妇人拨着手里的干玉米粒儿在老头唠嗑儿,他走过去再听听,就听到那边说:“那附近的那个疯乞丐怎么样啦。”

 

老妇人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说了声不行,把玉米棒子往身前的簸箕里一放,说道:“哎,你是不知道,前几天我拿着点吃的去看他,疯癫的很,头上的头发都要给他拽扯完了。”

 

齐铁嘴这一听,觉着有戏,上前一步问了两句,那老妇人和他说她孙儿晚上总是吵闹,睡不好,他掐指算了,从布袋里取出个符来,让她给孙儿压在枕头底下,保管就好极,这老妇人欢天喜地的收了,答应着要给他钱,让他拒了,说是要管用了,就下次来见着的时候把钱给他,这话头一转,就问到了那个疯乞丐身上,三两言语的说下来,他明白了,给那老妇人和老伯道了谢,就往村口的那个城隍庙走,他想啊,这下总算是有个人可以当个线索看看了。

 

“陈先生这样勉强,不怕伤了身体了吗。”张启山听他轻的不行的话,接下了重新满上来的茶杯,抿下一点,反着问他。

 

“只要习惯了,当然没什么可怕的了,就像佛爷习惯了去做一件事,就算知道有风险,还是会为了自己,或者为了别人去做,做的时候,你怕不怕伤到自己?”

 

这话问的直白,隐隐的像是指对着什么事,张启山看着满目淡然,提着筷子又要去夹白生生糕点的陈霆,答话道:“为什么要怕呢,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什么,既然选择了要做,就做的光明磊落,有何可畏惧的?”

 

怕辣的人把那一片有些凉的糕片放到辣碟里,这面抹上了,夹着翻个面,再抹了个透,再卷夹起来吃下去。

 

那股子辛辣从舌尖烧灼到喉咙,吞咽下去的动作都显得僵。

 

辣的唇肉都泛起重过血色的红,另一个人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脸上还是那副神情,嘴角弯着点儿笑容,又夹起一块放进碟里,说:“佛爷的脾气,该是全长沙人都知道的,但是人都是一样的,为了一件自己要做的事情,都会要做完,就好像我把那份礼物托人送到佛爷府上,今日约佛爷出来一聚。”

 

“聪明人,不会做傻事的。”

 

回应了话,张启山舀起碗里最后一勺的椰浆马蹄吃了下去,这下终于吃出点儿腻味来,催促着他得挑一挑别的味道压下从感官里翻涌起来的不适感,握着筷子就白口吃下了一块煎好的白色米糕,尝到里面微的咸,还有肉的醇,以及一点儿萝卜特有的滋味。

 

尔后他夸赞道:“这一碟空口吃就很好,陈先生既然不喜辣,就这么吃应该会少受一点罪。”

 

陈霆点着头,脸上又涨起红,听他这么说他笑的很明白的样子,说我知道,谢谢佛爷关心了,不过有的味道吃不到的时候总是会想的,一想,就会拿东西代替着做了吃来试试看的。

 

“可陈先生也知道,有的东西是代替不了的,尽管是同一种,也可能会像这碟子辣酱一样,你在家乡吃的是一个味道,一样的配料,而你在长沙吃又是一个味道,还是一样的配料。”

 

张启山看陈霆辣的样子,言辞都诚恳,表情也认认真真,像个真的在正儿八经担心他吃的太辣会坏了肚子的陌生人,陈霆顺着他的话,说:“都说换汤不换药,我这是要换汤还换药,还要得自己心里所要的。”

 

“做人,别太贪心了。”张启山对他这么说。

 

然而陈霆抿下一大口普洱,低着头缓过一阵辣劲儿之后抬起脸,一字一句的笑着,那如同抹了胭脂的薄唇开合。

 

“可是佛爷,人,都很贪心的。你总不能,不让我做人了吧”

 

像是终于舍得端起了手头的猎枪,对准了对峙多时的兽,意欲让他恐惧,意欲让他退让,尽管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对方全然可能直接扑上来一口叼咬自己咽喉,可还是铤而走险的去做自己想要的选择。

 

辣的太过就像醉了酒,让整个人都有晕眩的错觉,周身都在冒着微汗,从毛孔还没渗出去,就让外头的风吹了没。

 

陈霆是笑着的,眼角通红,像是沾了血。

 

张启山的眼瞳里倒影着他的样子,他从那份目光里尝到了来者不善的意味,但是这份意味只是单单冲着他来的,捕猎者的眼神,好像自己是他盯住的一只必要得手的动物,他想起手下的汇报,说陈霆和那个男人吃着饭,说着话,朝他敬酒,就在对方仰头喝酒的一瞬间起身抹了他的脖子。

 

血和酒都从喉管里喷溅出来,洒满了整个桌宴,他看着这双眼睛。想,那时候这双眼睛也一定像现在这样的被染红。

 

着实是来者不善,但那些话里有话的意思并非是要和他张启山作对,反而有提醒的成分,一言一语像是打着擦边,也好像是在证明着什么,但是这擦边的话带着的意思可太多了,到底一语双关还是包着其他更多的意思?

 

他不了解陈霆,所以,他不知道。

 

阿栋在自从目送了陈霆和张启山还有他的副官上了楼,见过陈霆下来带了茶壶和做好的茶点上去就再也没见他下来过,连上头的添水姑娘都没过去过,不知道是不是陈霆打了招呼不让过去,而且之前也没和他留个只言片语的。

 

他就只能一边儿坐着,一边招呼两句客人,还一边时刻注意上面的动静。这注意着注意着眼神一转看到阿祥从从不远处朝着门口就来了。

 

他愣了一下,这什么风还把他给直接吹过来了?想着招呼来一个伙计把手头的事情给过去,然后先阿祥进来的时候就先出去一把抓着手臂拦开,也没忘了回头向楼上看一眼,拖着两人出了门绕在后边儿,他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以前不都是不过来吗?”

 

阿祥觉着自己走的算是很慢了,就差在路上找个小摊再喝喝酒吃吃茶了,哪儿知道慢是慢了,可这慢了走到了地方,还没进门,就让扣下了,拉着就往门外送,一边给拉着对方还一边回头看,这一眼倒是明白了,估计是张启山还在楼上呢。

 

“阿霆的事儿还没完了?楼上难不成打起来了?”阿祥探个脸从大门口往里看,没什么动静,还是老样子,大厅里的人坐着吃茶聊天,楼上甚至连添水侍女都没动作,挺安静的啊?看不出来有什么太大动静,怎么阿栋这么急。

 

“没打起来,上去之后就一直这样,茶水都没添。”阿栋又拉着他走开了点儿,连大门都最好别看着的地方,阿祥一听那不挺安静吗,疑道:“那不是挺好的吗,没打起来已经不错了,我之前还以为能一言不合打起来,阿霆那小子上去没和你说什么?”

 

“没有,就送上去,然后下来拿了吃的和普洱带着个姑娘上去了,而且还特地喊的我们这店里那聋哑姑娘去的,下来时候问她上面发生了什么,比比划划说了几句,就说阿霆给摆盘添茶什么的。”

 

这话一听阿祥也是觉得好笑,这臭小子给人添茶摆盘还真不多见,这是真要和张启山打个什么太极,礼数都给搬出来了,这么一听他倒是不担心他了,反而更是觉着刚听来的事儿更要难弄一些。

 

阿栋看着阿祥脸上表情改了改,以为他担心什么事儿,正准备和他说上什么安慰两句,突然听见茶楼里有点动静,两人往楼侧一躲,果不其然,没过半会儿就看到一抹墨绿带了出来——是张启山。

 

依旧是来时一般,大氅披肩,留的一双皮靴跟在外,军帽遮去一半额,侧着看,眉眼都隐隐在阴影里。陈霆走在他身边,副官跟在他们之后,三人一起下了石阶,送出去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两人面对面不知又说了什么,这才作了别。

 

“佛爷,这个人。”走了远后副官快步走到张启山身侧轻问了半句,倒是被问的人没说什么,只默上一阵,把步子放快了些,笑了声,说:“先回吧,八爷一会儿,该是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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