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难愈,旧事勿提。

《夜有所梦》

陈霆x陈公子

他记得他也姓陈。
是同他一个姓氏的,耳东陈。
他还记得他生的好看,尤其是一双眼,褐的眼,长的睫,可以弯作如白月挂空,有柔柔的光包裹着。
他记得那个陈姓的富家公子和他讲的第一句话是:“陈生,你要不要和我赌一把?”
于是陈霆当真与他玩儿了一把德州扑克,长长的赌桌就他们两个人对坐,荷官站在中间给他们发牌。
花花绿绿的筹码被一手推散尽布桌面,房间里有雪茄燃烧出来的特有味道。陈家公子站在桌前,拿起桌上那副牌,一色在手头抹开。
“你输了,陈生。”
陈霆一摊手,耸肩笑的很不以为意,他非擅赌,只是和这样的人赌,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所以,输了,也没什么不得了。
陈家公子请他去赴宴。
陈霆欣然答应,并亲自送他出了赌场,路上只两人同在电梯里,本狭窄的空间这时候显得意外宽敞。
那时候他认真的从反光的电梯按键面上打量起了这个年轻的江湖大佬。
陈霆年龄确实不大。
从毕业到今天,从二十二岁到今天,也不过二十六出头,还没跨进二十七的行列。
没有平常认知那些亡命之徒的样子,他这样反而更像是某个公司的精英总裁,梳的一丝不苟的发,合体的黑色西服,锃亮的皮鞋,举止谈吐也不使人生厌。
与血腥不沾边。
从大厦顶楼,到停车场,二十来层楼的数字一个一个的跳转,陈家公子看着光圈滑动,也看着缝隙里的人影,尽管在狭小的光面,看的多么清楚。
那一次陈霆站在橙黄色的光下目送他的车远走,陈家公子从反光镜里看到他一身黑色西服在转角后拉成线。
大佬的手下们好奇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毕竟一来好几年,他们从未见过他和某一个人太过于亲近,除了祥哥和栋哥。
好似他的喜好憎恶都淹没在那件西服下,干干净净的藏了下去,藏的谁都看不见,脱下外套衬衣还是黑色的,他还是那样的,尽管他露出了领口和小臂。
那天,小弟们发现大佬的车上破天荒的坐了个女人。然后陈霆交代了几句,就拿上外套驱车离开了公司。
“原来霆哥喜欢那样的女人。”——小弟们纷纷传开去了。
那天正是赴宴。
陈家公子拿着红酒从藏酒地下室出来的时候遇上了管家,告诉他客人到了,可...。
没有可,他拿着红酒示意管家不必说下去,转身亲自去了大厅。
陈霆是来了,还是那身熟悉的黑色西服,不过他身边有一个不熟悉的漂亮女人,挽着他的手臂,挨在他的身侧,小声的凑着他耳边说什么,逗得陈霆笑。
“陈生。”
他把酒放到餐桌,走过去,取下鼻梁上的眼镜,笑着对那女人,说:“欢迎你来,漂亮的女士。”
礼数虚假,套路老套,这不妨碍酒菜都精致。
席间三人频频举杯,暗红的酒液从玻璃的容器转移到温热的人体,悄悄的在发酵
陈霆特地去的那场宴会,带的是大学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女人里,他曾动过心的一个。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她。
也许拨出电话写下短信的潜意识里是想再做点什么的,比如在很多年后再对她动个心这种事情。就算是他给前面的时间,和未来有个开始的机会。
就像一种交代?
大佬站在一片昏昏光线里,镜面映着他的脸,还有沾了水珠的大理石洗手台,黑白衬叠,莫名的感觉像是圈安全地。
他伸手过去,放在那空荡荡的“安全圈”里,五指展开再曲起握紧,手背隐隐绷起青筋。
需要什么交代,他陈霆不需要交代。
一个不需要交代的男人大概活的会轻松些。
小弟们从后来就没再见过陈霆带过女人来,暗中嘀咕两句也不敢多了,这毕竟是大佬的事情。
陈霆的一切如常。
陈家公子的一切也无甚变化。
直到有这么一次。
一个品牌的大型开幕晚会,大佬作为股东出席。
那几天他处理了太多事,睡不到两个小时被阿祥打电话提醒说给他派了车过来。陈霆闭着眼挂断电话,翻身去洗了个澡,换好衣裳出门的时候黑色的奥迪停到了铁栏门口。
车上开着暖气,毕竟三月港城的傍晚还是透着寒气的。
陈霆被热度催到倦,依在车窗边睡了一程。
“大佬,快到了。”
还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被叫醒。
“嗯。”
车越过白线边缘,穿过跳转的灯,大佬闭着眼坐在后位上整理衣领和袖口,耳边逐渐喧闹起来,有一处的人声不绝于耳。
晚宴请来了不少人,除去行业里的,还有不少别界的人,媒体早早在酒店门口扎了根,等着来一辆辆缓停到红毯前的车。
大佬去的时候,正热闹。
“别走这头,调去车库。”保安在前面指挥着车辆来去,还有不远处长阶上耸立在人手里“长枪短炮”,看在眼里,让他莫名起了烦躁,可话说的似乎是晚了,一排镜头从上齐刷刷的又对准了下来——而他们前面没有车。
多说无用。
车已然缓缓开上了红毯,离厅口越来越近,那些咔咔啦啦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多,车停下那一刻,驾驶位上的人想解了安全带下车给他开门,被大佬一手摁到肩头摁了下去,他抬起头从镜里看到陈霆只捏了捏发涨的鼻梁骨,又摇摇头示意不用以后,拉门自己下了车。
万众瞩目。
陈霆面上无神色,从打开车门那一刻那张脸像是被冰霜冻住,眼底无波无澜,精巧修裁的黑西服为来人添了浓浓一笔冷。
有人看着他。
毕竟不是谁都能让媒体乖乖的待在原地动也不敢朝前一下,沸腾的街区像遭了水淹似得静了下来。
他从上往下看着。
看下头红毯上奥迪从陈霆离开后被保安引导着开走,看陈霆一步一步从阶底到阶顶,无人上前,也无刚才喧声。
直到他离开,被侍从带入酒店大堂。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
数字轮番跳转,他携衣走出房门,软毯延出轻轻脚步,带到电梯前。
无人打扰,无人相遇。
缆绳在机器轮转下拉起钢铁的笼,长长的铁道之间隔着铁架,他们像野兽,关在不同的地方,这时候被一齐送往角逐场。
大佬被安排在前排。
他站在厅尾,前望坐的稀稀疏疏的座位,回了句知道了,打发了侍从离开。
最后他自己挑了个边边角角的位置——无论灯亮与否,只有他见到别人,别人见不着他。
藏在暗地,在晚会里时有时无的打量一眼,又陷进一点虚无的假梦。
假梦里有独亮的,白又冷的灯,有大片的搭建舞台,舞台后有重叠的男女头颅在交换眼神与话语,大佬对他们无心多梦。
白把人都装点的消去血色,一片沉沉的压在台前,黑白交错像是见到了谁人的墓前。
假梦,却有真人。
陈家公子在人群里,鲜色皮衣与他的眼角。
不偏不倚的,一半这样的靓丽,一半投下那半深深的灰黑。
大佬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自顾自的胡想着什么,反正乌七八糟的来回的一段,晚会过了大半,后面的事情与他无关,他撑身起来沿着黑影拉门出了大厅。
顶楼的落地玻璃窗弧形铺开,围绕着米白色瓷砖的走廊,小小的灯一盏接一盏的拼凑出黑色的影子。
“陈生,要往哪里去?”
他艳的衣和眼角。
脱离一半一半的桎梏,全全的显露,倒影在地板上,拉长的正好。
大佬从玻璃窗里看到璀璨的港城,而那个人就站在城中,一个影子,遮住了外头多少纠缠的亮。
“累了,回家去。”
而陈霆不同,他这样子,正好成了布景板的黑,身体里装着港城的红灯绿影,像浑开的油画洗涮水,谁都不抗拒,不过再灿烂也要归于他所有。
“我在酒店开了房间,陈生累了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去休息。”
大佬好像清醒一点了。
他倒是不存在说被这么一句开了房间给惊到清醒,就是,像被那一句悠悠然然的,暂时去休息,调起了胃口。
是正儿八经的邀请。
不知道怎么听到耳朵里,让人品出一丝一毫的,别样色彩。
他向那处不融色的人影靠近。
站到陈家公子跟前。
他是黑色的。
他是艳色的。
足够近了,就可以把他容纳,像外头的红绿橙黄。
陈霆嗅见了一点鬓角的香。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陈公子不介意做别人的家的。”
男人起兴调侃他,那点香沉沉的让人觉得舒服。
红的衣,红的眼角,红的唇。
白的皮肤,名里白的酒,黑的衣。
“不介意。如果陈生乐意的话。”
哪里要交代,大佬晓得这里该是要交代了,要交代。
他稍倾些过去,失了沉暖的香,尝住了红的酒,唇;碰着了白的齿,身体。
他同港城的那些紫黄蓝青一样,被空洞的黑融化。
喔。
陈家公子理着大佬的领结。
“陈生。赌局你输了。”
大佬握着他手把自己领带扣拽下地,俯身低低的同他耳语。
“自然。”
港城灯火仍灿烂,他却无身再去倾尽消融。
“愿赌服输。”
他轻轻的说,抚住那一点假梦黑白交织出来的红,合拢手掌,轻轻的,整个抓在了自己手中。
要他共赴一场,夜有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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